于是乎,子貢和闞止就在趙無恤面前辯論起來,兩人都是善辯之人,屋內(nèi)頓時一陣唇槍舌劍。而趙無恤最初時并未透露自己的意愿,只是靜靜聽著,因為除卻咨詢外,他還想看看倆人對名法之士的態(tài)度。
子貢語速較快,先談起了有關(guān)鄧析的一件事。
“有一年鄭國洧水發(fā)了大水,淹死了新鄭富戶家的一人。尸體被一個國人打撈起來,富戶的家人要求贖回。然而撈到尸體的國人要價太高,富戶的家人不愿接受,他們便找鄧析出主意。鄧析對富戶說:勿急,除你之外,他還能賣給何人?撈到尸體的人等得急了,也去找鄧析要主意。鄧析卻又回答國人道:勿急,他不從你這里買,還能從哪兒買?”
闞止不以為然:“此事我也知道,但只靠一件往事,子貢想說明什么?”
子貢道:“這說明鄧析是個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之人,如此一來,則萬事的可與不可將發(fā)生巨變,這世間便再無君臣尊卑孝悌對錯之別了!”
由此看來,雖然鄧析主張“同罪異罰,非刑也”,但他自己的兩可之說卻也游走在無原則的邊緣上,故子貢質(zhì)疑其為人,認(rèn)為招攬進(jìn)來將成為己方的禍患。
闞止認(rèn)為這是聳人聽聞,但子貢本就沒打算說服他,只需要說服趙無恤即可。
于是他再度批判道:“司寇,鄧析不法先王,不是禮義;而好治怪說,玩綺辭。鄧析之竹刑不符合圣人之教,也不可以作為治國綱紀(jì)。只是因為他的詭辯看似言之有物,持之有故,言之成理,這才能夠欺惑愚眾,實則是辯而無用之學(xué),不為君子所?。 ?br>
無恤一思索,的確,雖說他現(xiàn)在急需法律人才,但鄧飛這等老實本分的循吏型人才還好,鄧析卻是把雙刃劍,他能讓鄭國執(zhí)政焦頭爛額,也能把無恤的三邑攪亂。
闞止則立刻力爭道:“怎能因為一件事就徹底判定一個人的才干和德行,司寇且聽我講一個故事?!?br>
“從前秦穆公想用千金求千里馬,過了三年仍無收獲。于是派一位近臣外出求馬,他花了三個月追蹤到千里馬,但趕到時它已經(jīng)死了,于是近臣用五百金將死馬的尸骨買了回來。秦穆公見后大怒,斥道:寡人要的是活馬,汝為何用五百金買死馬的骨頭?近臣說:死馬的尸骨君上都愿意用五百金買,何況是活的馬?天下人一旦將此事宣揚開,定會認(rèn)為君上是真心買馬,使者行人將不絕于道,趕來秦國獻(xiàn)馬?!?br>
“在這以后,不到一年,秦穆公果真得到了數(shù)匹別人獻(xiàn)上的千里馬。這便是下臣想說的,欲得千里馬者,必千金市馬骨,不論鄧析其人德行和能力如何,他在天下間名聲是有的,至少能做司寇的一千里馬骨!”
靜靜聽完闞止的話后,趙無恤有些心動了。沒錯,吸引人才,就應(yīng)該做出愛才惜才的姿態(tài)。
春秋后期,養(yǎng)士之風(fēng)已經(jīng)漸漸興起,晉國六卿,魯國三桓,乃至于列國卿大夫都養(yǎng)賓客,招攬賢才。無恤現(xiàn)在勢力不大,那些知名的人才不大可能來投靠他,只能乘著這種別人避之不及的機會籠絡(luò)一二。若是他解救鄧析的消息傳出,尊賢救難的名聲就會廣為流傳,三邑才能群賢畢至,事業(yè)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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