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個老漢,探著身子向他看來,即墨潯沉默后道:“你是?……”
老漢道:“我是裴將軍家鄰居。他們家出了事后,鑰匙托給我保管了?!?br>
即墨潯靜了靜,說:“他們家裴姑娘,是我夫人。我路過此地,替我夫人回來看看?!彼麖膽阎忻艘魂?,摸到稚陵的白玉釵子,攤給他瞧。
老漢旋即笑道:“噢噢,原來如此?!?br>
老漢蹣跚進(jìn)來,取了鑰匙,打開里間屋門,絮絮念叨著說:“裴將軍他們家都是忠烈啊,忠烈啊……可惜了。裴家姑娘還好嗎?老漢也是瞧著她長大的,十里八鄉(xiāng)的美人兒,書讀得好,性子也好……”
即墨潯聽得不語,隨他踏進(jìn)屋中,劫掠過后,的確沒有留下什么東西。他上了她在二樓的臥房,空蕩蕩的,幾乎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憑窗眺望,便是這條街巷,遠(yuǎn)處是鱗次櫛比的屋舍,間有蔥蔥綠樹,宛轉(zhuǎn)流水。
老漢打量著這重孝在身的俊朗青年,說:“小郎君,這鑰匙就交給你啰。”
老漢想,這年輕人瞧著就像個富貴人家的公子,這樣的人約莫是不稀得還回這里住的,便又介紹他說:“城東的張員外家小公子呢一直想買下這宅子,老漢我沒敢做主。小郎君以后不長住這,不如賣給他……這個張公子啊,一向很傾心裴家姑娘的,愿意出二兩黃金吶……”
即墨潯嗓音淡漠:“老人家多慮了。夫人思鄉(xiāng),故宅怎能賤賣?”
老漢愣了愣,后來,見到好些軍漢官差工匠過來修葺屋舍,這宜陵太守都親自過來監(jiān)工,也不知這年輕人是什么身份。工匠師傅還請老漢去指點(diǎn),詢問他,這宅子從前長什么樣。
老漢納悶:“若說個囫圇大概,我自然能說,可細(xì)節(jié)上卻只有人家自己曉得了呀,怎么不請姑娘回來指點(diǎn)呢?”
太守聽到,連忙示意他噤聲,比著手勢:“低聲些!你可曉得,夫人新喪,爺最聽不得這些話了!”
老漢愕然。
望向石塘街前,裹一身密不透風(fēng)的玄色斗篷,身服素衣,臨水而立的青年,今日方曉他身上重孝從何而來。
即墨潯立在門外,對小河流水,那工匠們請示他屋舍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譬如問到,要什么顏色的簾子,什么樣式的花瓶,什么款的桌案,裝點(diǎn)誰的字畫,……他竟沒有一條能答上來。
他才發(fā)現(xiàn),從前,她總是迎合于他的喜好,而至于她自己喜歡什么——他全然不了解。別說喜歡什么顏色,欣賞誰的字誰的畫,就連愛吃什么,愛喝什么,他也都模模糊糊,說不上來。
他懊惱頹喪,捂著太陽穴,陣陣作痛。這會兒,他突然覺得他好像從未參與過她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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