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蘊昌在東京街頭徘徊,感到肚子餓了,很想找家餐館喝上兩盅。無意中,徐蘊昌看見了“成都酒坊”,心中高興能在異國遇到四川老家的酒坊店,真有回到家中的感覺。他三步兩步就進入了酒廳中央。店家掌柜見來的是一位身穿日本服的軍人,也就由小姐引路,帶他到一間六個平方米的榻榻米包廂,待客人坐定,小姐鞠了一躬,給客人送上菜單,并用日語說:“歡迎光顧成都酒坊,請多多關(guān)照?!?br>
徐蘊昌見眼前這位小姐如此彬彬有禮,便用四川話對小姐說:“啥子話,我是四川人,川江號子養(yǎng)育了我,我今天要吃的是四川辣子雞,喝的是四川米酒?!?br>
小姐見這位日軍如此熟練地講了四川話,而且又覺得這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也就大膽地問先生了:“先生,在東京,能在家鄉(xiāng)的餐館用餐,真是我們的福分,但愿你能經(jīng)常光顧?!?br>
徐蘊昌開頭說話,是不抬頭看人的,他確實學(xué)了不少日本人的習(xí)慣。但是,當他聽到小姐那口帶有上海方言的中國話時,他感到十分耳熟與親切,便抬起頭,對小姐凝視著。
小姐感到眼前的男人的眼睛,正火辣辣地望著她,她不敢正視著他。徐蘊昌看了眼前的小姐一陣,便站了起來,大膽地往小姐跟前移動,并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抬起小姐的下頦。此時此刻,兩個人在同一瞬間呼喊對方的名字:“王卓如,王小姐!”“小徐,徐蘊昌!”
“王小姐,你怎么會到日本,到東京來的?”一句話,勾起了王卓如滿腹心事,在異國他鄉(xiāng)能邂逅一位丁信誠的同學(xué)和朋友,她當然想盡情傾訴一番,但她畢竟是個自尊心強的女性,又看到徐蘊昌穿一身筆挺的日軍服,便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徐蘊昌大約是猜出了王卓如的心事,他仰脖喝下一杯酒,說道:“莫看我穿著日本軍服,總還是中國人吶,我是一定要回到中國去的!那年圣誕節(jié)晚會,丁小開過后才介紹你和我們認識,但我一直是很仰慕你的。如今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只要我能幫助你的,我一定辦到!”
徐蘊昌雖然沒有提到自己為何穿上日本軍裝,但整番話顯得很真誠,不由王卓如聽了不感動。眼淚立即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她坎坷而凄慘的遭遇實在令人觸目驚心……上海淪陷前,王卓如即隨父母登上開往香港的郵輪。王先生先期已派得力的干員到香港購置產(chǎn)業(yè),開展業(yè)務(wù),這次舉家搬遷,自然是想避開戰(zhàn)禍。豈料船行海上,遭到日本兵艦的攔截炮擊,輪船中彈起火,船長當場身亡。一時間群龍無首,乘客們大呼小叫,東奔西跑,船上亂作一團。喪心病狂的日軍,繼續(xù)對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開火,炮彈接二連三地擊中郵船,王老先生夫婦當即倒在血泊之中,王卓如呼天搶地,心如刀戳。此時郵船尾部下沉,許多人紛紛跳入海。求生的本能使王卓如穿起身邊的救生衣,剛結(jié)畢絆帶,郵船就沉沒了,海面上泛起一個巨大的漩渦和滾滾的黑煙,還有漂浮在海水中幾乎絕望的乘客和水手們,那一刻,王卓如被仇恨、悲痛、驚恐所交織,昏了過去,救生衣托著她在海上飄蕩……王卓如醒來之后,已是第二天晚上。她滿眼惺松,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舒適的船艙內(nèi),身邊放著三明治、罐頭、飲料等等。她發(fā)現(xiàn)不對頭,試圖起身,只覺四肢無力,而且下身疼痛,有人在艙外嘰哩咕嚕的對話。
她清醒了,她明白了。她上了日本人的船,那是一艘運送女人去慰勞日本軍人的慰安婦的船。
她不知道船上有多少女人。她只知道船上有韓國女人,中國女人。她只知道她住的是一間頭等艙,艙內(nèi)的日本人官位不小。她還知道她被日本人從海里撈上來之后,那些禽獸不如的家伙趁她昏迷不醒奸污了她。
王卓如,一位曾用鮮血、用生命來滋潤的那片生命的處女地,竟在這艘日船上被那無聲無息的硝煙毀壞了。
她曾試圖自殺,了結(jié)她的一生,但沒有成功。日軍的船先是開到菲律賓,把那些女人們送上厄瓜拉荒島,給在菲律賓的日軍“慰安”。王卓如,因為她與眾不同,因為她漂亮,沒有被送上島,船艙中剩下她孤零零的影子。她被鎖在這艙中有二十多天了,每天,那位日軍軍官都陪著她,給她好吃的,好言好語來勸她。王卓如不吃日本人的這一套,整天鐵青著臉不吭一聲,但最終還是難逃厄運。
開始,王卓如報定必死的決心,掙扎著、吼罵著,都無濟于事。船艙整天鎖著,海面的浪潮及海上的風(fēng)光,對王卓如來說都無任何關(guān)系。她敵不過那暴野粗橫的日本軍官,一次又一次地被壓在身下,成了那位日本軍官發(fā)泄**的工具。
這種求死不得,比死還可怕的生活,使她變得麻木而呆滯了。王卓如隨著日船,從菲律賓又輾轉(zhuǎn)海面,奔波一個余月,回到了日本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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