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有此意罷,而且你覺得我又是為何如此慈悲地與段家后人們同行呢?自然也是有此意圖,吃人家嘴軟,你們兄妹不留下點東西,我豈能放過!”茅緒壽點頭,語氣和緩道
“你在陳府時使出那請鬼咒很是精湛,貧道酒量兩杯,不能如當(dāng)年家?guī)熌前愫6窌?,只好救人水火,換個好處……”但他的話被一聲陰陽怪氣的呼聲截斷
“哎喲喂,今日的天可能真不是凄風(fēng)冷雨,我看待會會下刀子雹子才是,竟然從你嘴里聽到夸贊,莫不是又要遭哪個天災(zāi)人禍咯?!泵┚w壽冷臉不視,這就又裹回毯子,臉朝里面壁養(yǎng)息,王玖镠心中罵道句“心眼不寬,像個女子婦人!”
這也轉(zhuǎn)身面壁,但他卻沒有合眼,而是也不顧及響動地在一番亂找,最終翻出了個厚實夾棉的錦緞袋子,從中掏出美人墨玉環(huán)用指腹一番品味,他只是想確認(rèn)一番,在倉中曾替這人試探前額側(cè)頸的那個熟悉的滑膩,原來就是這里……
瓏璁一聲,解襲洪終究還是蛾眉倒蹙地變了臉色,她忽地起身,一掌怒上了身側(cè)紫葉檀高幾那即便屋中炭爐暖融也不見溫?zé)岬脑剖睹嬷?br>
那力道讓原本羅漢榻上,懨懨整日的關(guān)六爺也緩緩抬上了眼,也讓他身側(cè)伺候,二八油頭能映出房梁雕影的付德民驚愕滿臉,只是他的眼睛不向解襲洪,而是心如刀割地瞧著那一碎四裂,突兀地在那雙龍戲珠裁絨地毯上的梅花玉盞上
“六爺,襲洪向來竟您威震八方,手眼通天,畢竟各家再是狼子野心,三十年里洞中三十九家勾心斗角,手足反目也皆不會擾您養(yǎng)病,因為大家也都掂得清自己斤兩,再是家底殷實,一呼百應(yīng),也終究不如您掌著星羅洞內(nèi)外安寧的本事!可您這會開口就要著倚云開傾力而向,也僅僅給個行路無阻,是否太過小氣?”
關(guān)六爺沒作答,依舊佝僂著身子,僅僅瞥眼而上瞧著她,解襲洪自打進(jìn)了華宵閣里她便滿心的惡心,關(guān)常禧在那張不知是何木料的福壽紋嵌寶榻上被幾張油亮厚實的貂絨氅子裹緊地茍延殘喘,骨瘦如柴,滿臉?biāo)罋?,可即便如此依舊嘴上不饒,還是星羅洞中人人背后嗔罵的那樣鳶肩豺目的嘴臉!
“六爺,解當(dāng)家的,您二位消消氣,這本是樁兩全其美的好事,何必如此呢,哎喲……”
付德民熟悉這洞中各家鋪子當(dāng)家人乃至他們身側(cè)之人,常會之友的各種能耐秘辛,乃至不可言于白日的種種,這會兒他有六七分的把握解襲洪若是再被關(guān)常禧觸上了哪句話,當(dāng)真會直接沖上來指著這“老不死”的鼻子罵上個痛快。
他可不想成了那個被日后追問關(guān)六爺為何那日忽然暴疾而亡的倒霉鬼,這就只好先了主子開口,即便得了個插嘴多事,無禮無眼也最多罰了月錢挨通皮肉,這手里給關(guān)常禧理了理有些滑落的氅子之后,又躬身疾步地來到解襲洪身側(cè),本就單薄的眉眼鼻擠做一團(tuán),蹲在后側(cè)拾起了地上的碎玉
“是老夫小氣,還是解家丫頭你心里那‘貪’字寫得大了?你祖上父兄如此多年也并非不與老夫有口舌在堂,但這個……可也沒誰去動過它的心思啊!”
關(guān)六爺被一旁胭脂清淡,圓臉瘦高的小婢喂下半盞茶水,待絲絹帕子替他擦凈了唇上后這才沙啞一句
解襲洪其實已經(jīng)心中叫苦不已,她也并非打這梅花玉盞的主意,自己剛剛話里并非無端的客氣,關(guān)常禧本事蓋天,倚云開之名之所以響亮也多半有著星羅洞與這么座靠山的功勞
梅花玉盞乃是打從藥市從他規(guī)整壯大之時便在華宵閣內(nèi)??畲偶耶?dāng)家人的茶具,這玉石鬼斧神工,深黛之色近墨卻光輝明亮好似珍珠,但最讓其曠世難尋,成為珍奇異寶的便是此玉之上絳紫色的玉紋如同凜冬枝上朵朵綻開梅花,無論怎樣切割打磨皆是滿枝盛開,以此恭敬,顯出了關(guān)常禧對這三十九家的誠心敬重!
“那六爺是覺得,您讓倚云開耗費心里人財去那國線之外,窮山惡水又是洋人欺行霸市的地方只為尋一個傳言大約的奇花異草,您覺得,我家里得買賣出入幾年才能不空不?。亢螞r我來倚云開看帳第一日那杯會宴同行掌聲,尤其是孝敬您老人家的茶,您可連手都沒沾著杯子呀?!?br>
可又如何,這是出行不易,行事不順,梅花盞隨著自己的魯莽哐當(dāng)一碎,也就只好腰板挺直臉上不敗地順?biāo)浦郏幢銧幉坏脗€什么好處,也別讓這老不死添油加醋地給另外三十八家人說這梅花玉盞的事才好
“哎喲喂,解當(dāng)家的,您可錯了六爺?shù)男囊饬?!六爺在您得了?dāng)家人位置前兩日就欣喜不已,您就說,您家那兩位兄弟,禪大爺一心供養(yǎng)三寶,靜二爺這也福祿不消地剛滿大七,您可是念過大書,留過洋的新女性,六爺能有今日還不是不斷廢了改了其余地方的破爛規(guī)矩不是,怎會不喜您當(dāng)倚云開的家呢!”
付德民靈活地給了解襲洪一個眼色,解襲洪今日方寸大亂,也怕多說更招惹麻煩,這也就只好將一些話咽下,坐回椅上
付德民將那四瓣碎玉捧在掌心,這就一副哭喪嘴臉地抬眼上關(guān)六爺,關(guān)常禧只是朝他動了動眼皮,但他曉得,這是告訴他這些碎玉歸了他,算是贊許他剛剛那一番巧舌的,他趕忙彎腰,這就將那四瓣碎玉進(jìn)了自己褲袋,再回大榻右側(cè)
解襲洪瞧著下人端上的琺瑯官窯盞,松緩下口氣
“三千銀元,或是大洋兩萬我便讓‘藥郎’與分號的探路人都去越南,死傷如何是我自家的事,雙陽草回得來那我便只拿這些撫恤亡者,只是南北無阻,不用買路奉官道這兩條,還望市主信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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