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得輕拿輕放了,別看這是個三不像的畜生,但他可是肖先生找了多時的寶貝!若是路上哪個不聽差遣或是出言不敬的,可別怪貧道不救,這畜生沒人性,我也拿捏不準(zhǔn)它何時會醒,醒了之后又會找著那個尋仇”
說完之后他負(fù)手就腳下深淺地進了那晨霜濕得軟爛的灌叢,往著那下山的大路瀟灑而去。身后的幾人瞧了瞧互相帶傷,已經(jīng)破衣爛褲的彼此手足,有氣不過地這就朝著這倒下的棺材獸狠狠一腳,卻立刻遭到了一個側(cè)臉橫疤的拉扯呵斥
“別惹事!你曉得他是用什么法子讓這畜生倒下的嗎!”那個頭矮了他大半的嘴里還是不服地哼哼兩聲
“這種會些雕蟲小技的術(shù)士見得還不多嗎!我看著他連那胡古兩個都不如!”那橫疤在臉的有些著急,先張羅著幾人將這五花大綁的棺材獸抬起跟上吳緒涎,隨后朝著這開口的不屑一聲
“你進鴻禧加減都不過一年!阿四你來說說”那在他身后已經(jīng)吃力得很的青年被丟來了話頭,本想應(yīng)付一句想不起,可卻好像又被點撥到了哪處,只是嘴里有些不連貫,一句下來更是比其余的臉上更加漲紅
“肖先生前年這時候不是親自去了臺灣島收拾一個佛山腔的老道嘛!我與三哥你是先一步陪著那姓胡的去的,我記得當(dāng)時那姓胡的放了不少從檳城養(yǎng)著的畜生開路,那人好似就是跟這吳小子一樣的法子,直接就把那些六親不認(rèn)的東西給定在了原處!那一趟雖然要了那人的命也讓那姓古的與他什么師兄見了面,可肖先生也傷得不輕,否則也不至于兩年才回嶺南”
那前面與“三哥”平齊負(fù)肩的聽得個一知半解,又問一句
“三哥,先生在檳城總壇后山里到底是有些什么寶貝呀,我只覺得那山陰森得很,好幾回繞山路從城里來給先生送日用都感覺自己背后有人摸著拽著的”這棺材獸清醒時生猛大力,昏死過去就好比巨石小山的死沉,幾人很是不易才把這馬騾牛羊皆不像的給抬到了路旁,那三哥喘了好幾口大氣,終于有了力氣,拍上他肩
“別問了,過山不聽不看不回頭,有些東西不曉得是福氣,曉得了才晦氣”話罷一咬牙,又一聲令下地與其余人粗繩上肩,幾人心里紛紛憋上了火氣,心里咒罵著前面的該踩了獵夾遭了虎狼才好!
吳緒涎這么個在皖地的道門棄徒是如何曉得花尖山里有著這么個寶貝東西的?這還得從他被一個賭坊“坐地抽”的頭子騙去了他十二洋紙,誆了他說自己認(rèn)得能讓他當(dāng)暗客往南洋而去,結(jié)果他同一群臭氣熏天的難民逃兵以及關(guān)在艙尾的,吵鬧得沒日沒夜的禽畜煎熬了三日之后終于見了日光,卻瞧見身處之處并非南洋某地,而是一個言語陌生的海島
還是前一段時間,當(dāng)他被肖葦帶到了倉邊路后才知曉,那是檳城鬼王宗的一處要地——亢龍山
他瞧著那些平日里對自己低眼不屑的眼下臟亂得很是心里痛快,這就又靈機一動地在坐上車馬之前神威一番
“你們找來的這些老馬破車的是想昧了肖先生的錢去不成!我倒是沒所謂,這可畜生金貴得很啊,暫且對付一路進清遠(yuǎn)縣城,而后趕緊給這幾個結(jié)賬走人!若是回了廣州這畜生變成了死的硬的,那貧道也替不得你們說話”
這讓阿四等年紀(jì)與他相仿的就要開口罵回,好在還有那三哥,他將阿四與另一人的袖口死死拽住,雖沒笑臉,卻也算禮貌
“知道了,吳道長請委屈這路,這進城快一步,我們也好做打算”
吳緒涎滿意地往著那帷簾泛黃的車?yán)镢@進,他懶散坐下后從衣袋里掏出一本黃黑油膩的小冊,這冊子皮面上沒個名字,指間摩搓與年月的衰敗讓其上勾勒粗糙的惡鬼白描更添詭譎陰森,但他卻沒半分心里起毛的模樣,反而粗略翻翻之后很是寶貝地將這冊子在胸口捂了片刻,獨自發(fā)笑
他笑自己是那一船暗客里唯一活下的那個,他還記得一眾人被一個煙袋熏壞了嗓子的海員催促而出之時,他與所有人一般被離著腳下這荒廢的私埠不遠(yuǎn)的那座矮山給畏縮了手腳,一股不知為何比起哪處海風(fēng)都更加咸腥的氣味將鼻中口舌塞得滿當(dāng),一群粗衣壯碩,手里鐵鞭棍棒的匪面人繼續(xù)呵斥趕人,他意識到自己所有的積攢被那債頭子吃了黑,這就不禁咬牙流淚起來
隨行的也有幾個似乎練過些拳腳的出言反抗,可受著多日吃不飽的虧,沒動手幾下便被這沿路的壯漢給把頭踩在了腳下嗷嗷大叫,吳緒涎將背弓得更低藏在這些他嗤之以鼻的破衣爛褲當(dāng)中,卻在臨近山角之時感到了比身旁這些更加眩暈作嘔,他將身子站直,猛然瞧見已經(jīng)到了那座矮山的臨山路上,原來在山頂繞著的并非天上的濃云稠霧,而是從山中如泉眼奔涌騰空的,咸腥無比的陰戾
匪面壯漢們簇了過來,將所有船上暗客裹在人墻之中,其中一些身上還有剩余的掏出一二想為自己換條活路,卻是被搶了小票不說,還被一口唾沫上了鼻梁眼睛,遭來恥笑
一個黑衣立領(lǐng)的新派打扮來到匪人們中間,只見他頭微微一點,這個圈子便成了求生不得的滿地血腥,斷了脖子開了膛的人在一個個結(jié)實的胸口前亂撞叫喊,而吳緒涎則被推搡得恐慌至極,直到其中一個手持鐵锏的朝他過來,他才徹底橫下了心,在那肥碩的手臂揮起之時被他那揣進了布挎的手撒出一股焦糊油腥的煙塵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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