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可不用喂水喝藥,他本還暗里慶幸這擺弄病號起身也不算難事,接過卻在灌藥這處慌亂不已,明明看著利事與王玖鑠那兩遍也是如此,但自己將瓷杯抵上這人唇邊后沒同這兩人那樣讓那濃苦的黑褐竄入口齒,而是讓這人白凈的脖頸掛上了三四條岔下的黑流,最后在領(lǐng)口胸前蔓開了水墨漾開的紋,更荒唐的是他竟手忙腳亂地扯過床幔擦去,混亂之中還險些把那裝藥的瓷杯作了碎碎平安
他又嘆又慌,將人放平躺后在床前定看了一刻自己造成的殘局,隨后靈光一閃,趕忙將這人已經(jīng)一塌糊涂柔緞褻衣解帶除下,被蓋上臉后匆匆出門,他回到了自己與毛詭共鋪的那間雜間,從自己的那口痕跡猙獰的箱子最底下扯出了一道白晃輕盈的光,而后又匆匆回到那間,剛要掀被替王玖镠換衣,卻又回身在屋中找到了剪子,毫不心疼地往這件暗繡竹葉,輕軟得如同少女體膚的暗花白緞劃出了一道口子,這才又依著平日里替亡人更衣的經(jīng)驗,給王玖镠換上了這件胸前一道“大開門”的貴料褻衣
終于歇下,他隨手抄來一本講著道門軼事的閑書翻看,就聽到了床上已經(jīng)昏睡半日的人似乎抽動了一下,想起王玖鑠的交代,三四趟藥后人或許會發(fā)噩夢,此時不能拉扯不能叫喚,否則好了病卻掉了魄的,就只好伴著這人的重息與申吟接著翻書,直到兩則漏洞百出的鬼怪故事被他笑過之后,王玖镠忽地一聲驚恐,讓他也跟著從圓凳上蹦起
“你……你沒事罷?”他瞧見這人已經(jīng)汗?jié)袢缬辏瑢嵲诓恢乔逍堰€是糊涂睡著,這就試探問著,又要伸手去探,卻不了掌心未到他額前,這人忽一睜眼,蠻力抓上他的那近在咫尺的腕子借此起身,露了個不不似平日的笑,隨后竟然趁著自己無措,借著王玖镠那燙熱軟糯的唇吮上了自己唇珠,強忍著唇上的疼痛一把將人推開,這眼神古怪的王玖镠抿嘴而揚,發(fā)出了女子嬌媚的笑聲
“鬼妖喪膽,精怪忘形,退!”他當(dāng)即咬破自己指腹,持訣抵在王玖镠眉心,敕令呵出,隨后房中平地起風(fēng),雕花厚重的房門竟開了半扇,可惜茅緒壽并未手軟,這就再手訣變換,口中嚴(yán)厲
“藏得很深,你這幾十年香火吃得浪費了,連收留自己的恩人都敢戲弄!”他憑空彈出指上血珠,只聽那原本還在嬌笑猖狂的女聲化作了慘叫,屋中燈火驟暗,影中顯出了一個發(fā)髻散亂,衣衫不整女子,是昨夜里山上朝著他寬衣解帶,媚眼橫生的其中一個
第115章廬州雪
月色熹微,只是這沉悶渾濁的天色掩了它的光彩
閩江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要在這等冬雨濕寒,不見日月的早晨還往著外水逆流而去的,多半是不得不討的營生。載人渡客的尚可貪懶,放了已經(jīng)付足了錢的上船揣袖哆嗦,要么直接連徹夜常亮的船頭燈都掐了去,躲在艙中做個懶散的南柯大夢,夢里多半是風(fēng)和日麗,炮火不響的青天白日
一個往著蘇杭而去的“高帆倉”在滿江的星點之中瞧見了不遠(yuǎn)處很是突兀的存在,他不由得朝著司舵員喊去一聲,稍稍挪動了挪偏向湊近,可原本是自己遠(yuǎn)親的東洋客舫里探頭來看的除去那個雇了多年的舵員外,竟還有一個瘦高黃面,前鬢花白的陌生男人向自己問候
幾回話里才曉得,原是豐州城里那個祝由醫(yī)堂的王家包圓了這艘客舫,但也僅僅知道船載了那個道醫(yī)王家的,其余的便不好耽誤各自路程。他有些羨慕起來自己這位遠(yuǎn)親,心中打量起來這趟回閩后定要讓他請酒,問問是怎么得了這么攤子不廢力氣的美事的
雇叔交代完舵員出了閩江后如何偏轉(zhuǎn),這就也入了那暖哄無比的艙中,這船是從私埠最體面的客舫里挑出的,下水也就不足兩年的日子,因為不少豐州城里的有些家底又需跑往閩地各處的不愿擠官船,也瞧不上布衣小民的那些恨不得舫頂都趴滿了人的小舫,因而也學(xué)起了洋人外蕃那樣買來東洋的客舫,即使賣票半塊五分,也時常一票難求
“若不是近些日子衙門里的官爺們忙著逮捕鬧著東洋買辦的洋行不能開張的學(xué)生和那些個寫報紙的文人,怕是出門的人會多些,包下這么個好船,怕得翻價一倍咯!”雇叔給自己倒了杯煮沸了兩趟的鐵觀音,剛是杯口碰了唇邊,就只見因為高熱而面色鐵紅的毛詭直勾勾地盯在自己手里的白瓷盞上,讓他很是為難
“沖藥性!別想了!”茅緒壽毫不客氣地一掌捂上了他的眼睛,毛詭一掌打到他手背上,茅緒壽撒手后又頗有遠(yuǎn)見地截下了他想去掏煙袋的那手,從他布挎里一把搶出,看都沒看地拋給了抱著糖餡餅的段沅
這場勞累過度而起的寒邪高熱可不只王玖镠一人吃了苦頭,王玖镠在那天夜里剛能下床,怎料第二日換了伺病的茅緒壽也燙起了身子,隔日又是段沅,終究沒瞞過王家,幾人挪回了城中王家院里住,就在終于能出發(fā)往了廬州的前日,那個訓(xùn)斥了三人怎么如此體格的毛詭也開始食欲不振,沒一個時辰也成了喝退熱湯藥的一個,今日在一眾小輩的憋笑之中一齊登船,因為不僅人多,那三個走僵也得帶著一同,雇叔那艘扁舫里擠兩日半的水程,怕是也沒比小琉球的洋樓和等閑傾里走一趟少折壽多少!
王玖镠原本被這一場混亂逗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可問了雇叔一句大約哪個時辰靠岸廬州之后,笑容就僵了起來,他偏頭去看那三個倚墻而立的咽了口唾沫,這就轉(zhuǎn)頭向了茅緒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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