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一巴掌拍在膝蓋上,“千鈞一發(fā)之際,不曾想就在此時(shí),就在那書生命懸一線的此刻,只見那夜幕重重的城隍廟外,驟然出現(xiàn)一粒光亮,極小極小,那城隍爺驀然抬頭,爽朗大笑,高聲道‘吾友來也,此事不難矣’,笑開顏的城隍老爺繞過書案,大步走下臺(tái)階,起身相迎去了,與那書生擦肩而過的時(shí)候,輕聲言語了一句,書生將信將疑,便跟隨城隍爺一同走出城隍閣大殿。諸位看官,可知來者到底是誰?莫不是那為惡一方的山神親臨,與那書生興師問罪?還是另有他人,大駕光臨,結(jié)果是那柳暗花明又一村?預(yù)知此事如何,且聽……”
小姑娘突然匆忙伸出手,給說書先生遞過去一把瓜子,“不要下回分解,今兒說,今兒就說,瓜子有的,還有好多。”
那個(gè)說出城隍廟大門楹聯(lián)一半內(nèi)容的少年,惱火說道:“別求他,愛說不說,聽完了這個(gè)故事,反正我以后是再也不來了?!?br>
只見那說書先生接過了小姑娘手中的瓜子,然后使勁一抹竹枝,“細(xì)看之下,轉(zhuǎn)瞬之間,那一粒極小極小的光亮,竟是越來越大,不但如此,很快就出現(xiàn)了更多的光亮,一粒粒,一顆顆,聚攏在一起,攢簇如一輪新明月,這些光線劃破夜空的道路之上,遇云海破開云海,如仙人行走之路,要比那五岳更高,而那大地之上,那大野龍蛇修道人、市井坊間老百姓,皆是驚醒出夢(mèng)寐,出門開窗抬頭看,這一看,可了不得!”
說到這里,說書先生趕緊嗑起了瓜子,“莫催促莫催促,嗑幾顆瓜子先。”
磕過了瓜子,陳平安繼續(xù)說道:“越是臨近城隍廟這邊,那書生便越聽得雷聲大作,好似神人在頭頂擂鼓不停休。既擔(dān)心是那城隍廟老爺與那山神蛇鼠一窩,可心中又泛起了一絲希望,希望天大地大,終究有一個(gè)人愿意幫助自己討還公道,哪怕最后討不回公道,也算心甘情愿了,人間到底道路不涂潦,他人人心到底慰我心?!?br>
小板凳四周,人人屏氣凝神,豎耳聆聽。
“書生忍不住一個(gè)抬手遮眼,委實(shí)是那亮光越來越刺眼,以至于只是凡夫俗子的書生根本無法再看半眼,莫說是書生如此,就連那城隍爺與那輔佐官吏也皆是如此,無法正眼直視那份天地之間的大光明,光亮之大,你們猜如何?竟是直接映照得城隍廟在內(nèi)的方圓百里,如大日懸空的白晝一般,小小山神出行,怎會(huì)有此陣仗?!”
馮康樂試探性問道:“是那過路的劍仙不成?”
與馮康樂一左一右坐在小板凳旁邊的小姑娘使勁點(diǎn)頭:“肯定啊,陳先生說過那些劍仙,人人心澄澈,劍放光明?!?br>
陳平安說道:“不錯(cuò),正是下山游歷山河的劍仙!但絕不僅于此,只見那為首一位白衣飄飄的少年劍仙,率先御劍駕臨城隍廟,收了飛劍,飄然站定,巧了,此人竟是姓馮名康樂,是那天下名聲鵲起的新劍仙,最喜好行俠仗義,仗劍走江湖,腰間系著個(gè)小陶罐,咣當(dāng)作響,只是不知里邊裝了何物。然后更巧了,只見這位劍仙身旁漂亮的一位女子劍仙,竟是名為舒馨,每次御劍下山,袖子里邊都喜歡裝些瓜子,原來是每次在山下遇見了不平事,平了一件不平事,才吃些瓜子,若是有人感激涕零,這位女子劍仙也不索要銀錢,只需給些瓜子便成。”
馮康樂呆若木雞,回過神,趕緊挺直腰桿,差點(diǎn)迸出淚花來,激動(dòng)萬分道:“這個(gè)故事真是太精彩了!”
名叫舒馨的小姑娘有些難為情,滿臉通紅,還有些愧疚,今兒瓜子還是帶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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