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往昔渾噩,但至太湖之日,聞聽前任知縣金大人,知流寇至而尤坐大堂,手無刀劍仍以石擊賊,死事之慘烈震人心魄。
下官至此方知,科舉非為做官,而是練就有用之身,上報皇恩下護(hù)黎民,下官自啟蒙便背誦張載所言之‘橫渠四為’,往日得了形,到今日才是真懂了,如此而已?!?br>
史可法的眼中有些淚光閃動,“好,好,金應(yīng)元一番身前事,化為今日又先一番肺腑言,這才是‘橫渠四為’的精髓,才是科舉的深意。
本官可斷言,太湖一旦筑城畢,當(dāng)成我安慶西北強固藩籬,任那千軍萬馬,也奈何不得?!?br>
龐雨沒想到兩人走路這么一會,已經(jīng)聊得如此慷慨激昂,光聽兩人對話,確實有頂天立地的氣概,來明代之后,龐雨對這種言辭聽得多了,也沒有太多興趣,他此時最想知道的,是原本明末的歷史上,太湖的城到底修好沒,最后的結(jié)局是如何。
此時已經(jīng)到了南門,龐雨抬頭看到門洞上刻著“阜民”兩個大字,上次經(jīng)過的時候,龐雨只從城外過,進(jìn)了阜民門之后游目四顧,城中一片斷壁殘垣,大火之后的漆黑印記依然處處可見,只有大約三成房屋幸存,街上行人稀少,有些人見到官員也不下跪,就在街中呆看。
楊卓然要讓衙役去教訓(xùn),史可法立刻制止了,他一路也在看太湖的慘狀,此時對楊卓然道,“筑城一事絕不可耽擱,又先籌備得如何了。”
“下官籌備已久,太湖被難之后,遠(yuǎn)近士紳皆熱切共議筑城之事,除縣治之外尚有兩寨五堡,目前已籌資四萬有奇……”(注1)龐雨原本仍在四顧,聽到這里眼神猛地轉(zhuǎn)了過來,落在滔滔不絕的楊卓然身上,眼神銳利猶如猛虎看到一頭肥豬。
……五日之后,阜民門外陣列嚴(yán)整,守備營排出兩線陣列,但對面的曠野卻空無一人。
中間的這四天中,守備營沿著官道防備,在城西四十里的小池驛輕松擊潰了一伙七十余人的流寇,抓獲管隊一人,審問得知是屬于掃地王的一支分兵,并無大股人馬在后。
隨后哨騎往英山方向偵查三十里,又抓獲少量步行廝養(yǎng),證實是掃地王一部出山打食,掃地王老營等部已經(jīng)往西進(jìn)發(fā),目的地是湖廣的麻城一帶。
安慶暫時不用面對流寇的主力,這與龐雨的判斷一致,流寇應(yīng)當(dāng)不會在短期重復(fù)經(jīng)過同一地區(qū),一是地方殘破不易獲得糧食,二是百姓草木皆兵,有點風(fēng)聲就要跑路,就像太湖、宿松這樣的,流寇來了也搶不到多少東西,倒是黃梅那些地方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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