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變化發(fā)生在今年冬季。
冬天到來之前的故事乏善可陳,但不代表它對最終結(jié)局的走向毫無影響。
年鑒學派創(chuàng)始人馬克·布洛赫在《封建社會》中戲謔道:“……道德和社會傳統(tǒng)并不要求有教養(yǎng)的人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絕望、暴怒、沖動行為以及情感突變,這給歷史學家的研究工作帶來巨大的困難?!?br>
歷史學家天生傾向于以理X態(tài)度重現(xiàn)過去,但是在歷史領(lǐng)域——甚至在所有領(lǐng)域,非理X都是“結(jié)果”的重要影響因素。生活不可能如偵探一般條理明晰、因果合理,現(xiàn)實生活不得不充斥交繁錯雜的各類不安定因素,情感因素尤甚。因果邏輯固然不失為一種推論方法,但現(xiàn)實中種種事由并非推理游戲般線X或樹狀關(guān)卡式模型,它往往經(jīng)不起“理X”的推敲。很多時候,尤其是當人們試圖全然從教條的邏輯中做出推論的時候,或許應該想到——意識的存在本身就是非理X的。
冬天到來前值得一提的第一件事:韓維和“失蹤”了。據(jù)說是因為在家闖禍,而且頂了幾句嘴,因此被爹媽扔到國外某戶外俱樂部魔鬼訓練了小半年?;貋碇笕藳]老實,但瘦了一大圈。將這件事單獨拎出來講,是因為純粹在韓維和剛開始失聯(lián)那段時間陷入了焦慮,這種焦慮甚至連舅舅在身邊都無法安撫。當她已經(jīng)開始接納并且習慣一些事的時候,“失去”就變得b人或事本身將更加令人在意。
第二件事,爺爺去世了。這件事發(fā)生在韓維和回來之前——也即是寒假之前。其它細節(jié)不多贅述,不過這意味著純粹沒有過去的那個家了。在她被接到這里來之前,由NN、爺爺和她自己組成的那個小家庭就是她的全部;后來即便只剩下癱瘓在床的爺爺,她也仍會覺得心安——就好像她還有其他退路,假如真的被趕出這個家去,自己還能和爺爺相依為命似的……
可是爺爺去世了,純粹猝然覺得自己——一旦被否認現(xiàn)在這個身份——就真正孤立無援了。
實際上,就算老人仍然活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可這就是親人,好像只要對方還在,自己就仍然有依靠。在家庭制度尚未瓦解的社會中,親人始終是促使人們產(chǎn)生本能樸素情感的存在。
第三件事,同樣不算什么大事,但涉及對于后續(xù)情節(jié)的關(guān)聯(lián),還是單獨提出來講一講。
在某個平常的一天,時間大約是深秋,且是周末,純粹拉著葉良辰繞著房子散步。今天晚上小舅舅會回來吃飯,他們打算就在這里迎接舅舅的車子。
夕yAn稀薄,無法呈現(xiàn)令人期待的血sE,天邊柔和的云像蒙蒙霧氣,將天地染得十分昏h。就在這樣的昏h里,他們看到舅舅的車子慢慢停在院子門口,司機一如既往下車拉開車門,車子這一側(cè)走出來的人卻不是舅舅。
葉純粹怎么也想不到,王婷婷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
王婷婷穿著一件白得刺眼、有些皺巴的棉布襯衫,一件嶄新的牛仔K,一雙仔細刷洗過但仍舊有刷不掉的臟W痕跡的球鞋,頭發(fā)扎成馬尾梳得高高的,額頭上蜷著幾縷短而細的劉海兒。她稍有些忸怩從車里踏出來,嘴唇動了動,第一回沒發(fā)出聲音,第二回就咧開嘴笑了——“純粹!”
王婷婷是一個人跑來的,順著當時寄相機的地址一路找來,當她走近某個并不起眼的大門時,門口有人把她攔下來了。然后她發(fā)現(xiàn)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在人際交往方面的技巧在這個地方不再管用了。
家鄉(xiāng)的大人們都說她“會來事兒”,“不怯場”,“有材料兒”,她不怕人,好像在哪兒都能跟人聊起來,到哪兒都能跟人“通融通融”;可是當她故技重施,故作熟稔道:“叔叔,我朋友就在這兒哈兒住,但我忘帶手機了,叔叔通融通融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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