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個頭高大,無論胡五怎樣跳,都夠不著狗娃手里的牛耳朵。突然,狗娃變了臉色,扔下牛耳朵轉(zhuǎn)身就跑。
胡五連忙撲上去接住金貴的牛耳朵。幸好幸好,牛耳朵沒被那傻子弄壞。胡五欣喜地查看著,突然他的耳朵一股生疼。
“哎喲?!彼杆侔雅6洳剡M衣服口袋,轉(zhuǎn)頭一看,是一個大男人。
“你狗日的小強盜,又來偷老子的嫩胡豆!”大男人鉗子一般的大手,揪住胡五的耳朵,把胡五死狗一般往胡豆地外面拖。
胡五一路喊叫,男人哪里理會他。拖出胡豆地,他掄起黑黝黝的大巴掌,狠狠地一巴掌扇過來。胡五只感覺到一陣風(fēng),然后聽到啪一聲脆響,他被抽得踉蹌幾步,摔倒在地。他抬眼看男人,只覺得眼睛里小星星亂顫,他看不清男人的模樣,但聲音很兇狠。
“你狗日的有老漢生沒得老漢養(yǎng)的賊娃子!二回再敢偷老子的胡豆,老子打死你龜兒子!”男人伸出一根粗大的食指,指著胡五罵道。
胡五使勁抹著自己被抽的臉蛋子,警覺地看著男人那根手指,提防著它冷不防又整過來。
“趙三兒,你還在磨蹭啥子!快點!”遠處有人喊。
男人應(yīng)了一聲,又瞪了胡五一眼,罵罵咧咧走了。
胡五吐一口氣,耷拉著兩條腿,沮喪地坐在地上。陽光從云縫里射出光芒來,照得他的臉火辣辣的。他伸手摸口袋里的牛耳朵,心里一驚——牛耳朵不見了。他趕忙又摸另一側(cè)口袋,還是沒有。突然,他看見牛耳朵在地上,躺在剛才男人站過的地方,已經(jīng)被踩得粉身碎骨,壯烈犧牲。
他放眼看著去學(xué)校的路,陽光照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白晃晃地逼人的眼。他突然沒了去學(xué)校的興致。
這個暮春,這條白晃晃的小路永遠地定格在他的記憶里。不,也不能算永遠,無非四十年光陰而已。
名為秋收,其實是在八月,天熱得爐火純青的時節(jié)。今年陽光雨水充足,趙家溝全生產(chǎn)隊彌漫著即將豐收的喜氣。在李素珍的教唆下,胡舸帆和胡報春上工格外賣力。胡舸帆敢跟男人搶割稻谷的活兒干,她手小一把抓不了那么多,她就發(fā)明了一個辦法:嘴里喊節(jié)奏,喊一聲割一鐮刀,左右手按節(jié)奏配合,果然比男人們還割得快些。計時和男人們一比,居然收割的總速度差不了多少。小組里的婦女們都夸胡舸帆練出來了,不再是那個嬌滴滴的女子了。受到鼓舞的胡舸帆又教她們按這樣的方法割。婦女們不愿意。她們說這活兒應(yīng)該男人來打主力,她們算七個工分就干七個工分的正經(jīng)活兒。胡舸帆不管,仍然擠到男人堆兒里揮汗如雨。
到了第二天早晨,胡舸帆才曉得厲害。她發(fā)覺自己的兩條胳膊全是被稻谷劃傷的痕跡,摸都摸不得的疼;腰疼得完全直不起來。更要命的是,她發(fā)現(xiàn)大姨媽又來趕熱鬧了。
然而,秋收才開始忙。
她咬咬牙,又拿著鐮刀下了田。媽說得不是沒有道理。秋收過后,就要分糧食了。這個時候都不掙一下表現(xiàn),分糧食的時候肯定要被打夾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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