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怒火的趙正華趕到醫(yī)院，一推門，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胡舸帆。她臉色蒼白，被子下的肚子坦如平原。烏黑濃密的頭發(fā)被汗打濕，一綹綹零亂地散在枕頭上，潦草地粘在她的額頭上。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她睡得很沉。
趙正華的心被扎了一下。
這個從小在街上長大的女孩，原本是那樣柔弱，命運卻把她安排到趙家溝這樣艱苦的地方。桀驁不馴的她獨自一個人，帶著一個婆家并不喜歡的孩子，可以想象，生活有多艱難。
可是，再艱難，都不應該把一條眼看著就要降臨人間的小生命扼殺了啊。那些反復研究過的名字，又一次派不上了用場。竹籃打水，是多么無奈的事。
趙正華嘆一口氣，輕輕在床邊坐下來。來的路上，他想象過各種懲罰她的方法，現(xiàn)在卻不知道用哪一種好。哪一種，都是對她雪上加霜。
被子下面的她動了動。他扭頭一看，她憔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嘴里嘟囔著什么。
一股火又騰地升起來。他的臉倏地緊繃成一門推上彈藥的大炮。
然而，她只動了動，又沉睡過去了?；蛟S，是傷口疼痛了一下，是的，她一定很疼。也或許，她是被什么惡夢嚇著了。他突然想起來，兩年多以來，把她丟在那間潮濕陰暗的土墻屋子里，她有沒有做過惡夢？他從來沒有問過她。
她的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他輕輕摸了摸，手很涼。他把她的手放進被子里。再看她的臉，眉頭似乎展開了些許。
病床邊的床頭柜上，空空如也。她一定還沒吃東西。是的，她瞞著所有人做引產(chǎn)手術，丈夫又因為生氣而遲遲不肯露面，她怎么會有東西吃呢。
她只不過是想抓住眼前稍縱即逝的稻草，改變一下命運，而已。
趙正華站起來。趁她還沒醒過來，還來得及去弄點兒什么吃的。不然，身體真垮下去了，今后什么都做不成。
張二拿著一張單子匆匆進來，遠遠看見趙正華出了病房的門，走出去。她怕趙正華罵她助紂為虐，忙把手中的單子折起來放進兜里，躲在走廊拐角。等趙正華走遠了，才溜進病房。
病床上，胡舸帆剛睡醒。
“他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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