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顧憲成就罷了，咱們推行首出面去找申閣老，求他看在鄉(xiāng)黨份上，總要在朝廷打打圓場，不要壞了秦督主?！?br>
“就算人人湊份子捐輸報效，也要請他老人家極力挽回此事！”
申時行是蘇州人，同樣是這群江南絲商的鄉(xiāng)黨，所以他們想打這個主意，一群人便和官員們告辭，自顧著找行首去了。萬歷年間賄賂公行，商人們激動之下在長安街當(dāng)眾喊出“捐輸報效”四字，也算得一時奇景。
“好險，好險！”江東之見商人去遠(yuǎn)，這才把捂在劉廷蘭嘴上的手松開，又責(zé)備道：“劉賢弟恁地孟浪，這些愚民都是被秦賊蠱惑煽動的，俗話說眾怒難犯，待會兒激起了公憤，吾等豈不遭無妄之災(zāi)？”
劉廷蘭兀自憤憤不平，羊可立、李植紛紛相勸，要知道萬歷年間的百姓可不好惹，俗話叫作“一品大百姓”，平時納稅征糧做皇上家的良民，可真要動了眾怒，就連東廠、錦衣衛(wèi)也要挨揍的。
顧憲成好不容易定了定神，便將袍袖一揮，雙手從背后交疊，看著天際浮云一聲長吁：“世風(fēng)曰下，人心不古，商人為了蠅頭小利，竟將盜跖視做顏淵……道不行乘桴桴于海，吾輩正人君子難道就此消磨？不，寧可一思進(jìn)，莫再一思停，吾輩自當(dāng)振作，粉身碎骨又如何？誓與殲佞不兩立！”
“好，好個誓與殲佞不兩立！”江東之、羊可立紛紛大贊，眼中顧憲成的身影瞬間變得高大巍峨。
“哈！哈！哈！”早被正人君子們忘在一邊的孫承宗，突然大笑三聲，然后問道：“真的只是江南商人才將秦督主視作顏淵？諸位盡管自說自話，學(xué)生不奉陪了！”
眾位士林君子面面相覷，有的人握拳發(fā)狠，有的人面帶譏誚，還有人低下頭若有所思。
孫承宗拉著徐光啟，一邊搖頭一邊笑。
支持秦林的豈止是江浙絲商？兩浙福建廣東沿海討生活的漁民、水手，受惠于新政的三晉父老，薊遼邊境軍民，長城南北漢蒙兩族百姓，云南永昌，湖北興國……如果全國百姓都說秦林是顏淵，那視他為盜跖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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