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幾壇子的酒。
他一壇一壇地挖出來,小心翼翼地清理上面的泥土。
十年陳釀。
十年前他親手埋下去的。
那一年他才學會了釀酒,親手釀了在除夕之夜埋了下去,他告訴她等十年之后再挖出來讓她給他好好點評一下,為什么要十年?除了好酒需要時間釀造,更有自己的小心思,他還是怕她醒來之后惱火他大逆不道不要他的,所以和她定了這個十年的約定,她總得繼續(xù)待在燕王府好些年吧?那么多年,他也總能找到法子求得她的原諒的,他完全沒有想過她還會昏睡那么多年,他原以為六年的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再怎么重的傷六年都能恢復的,當年在西北他差一點死了,也不過是養(yǎng)了那么半年,她是他師父啊,怎么會比他差太多?六年已經(jīng)夠了,夠了的!
可是——
殷承祉挑出了一壇,捧在懷里走進了書房中,自從那男人出現(xiàn)之后他便再也沒有進過這里了,他打開了密室,走過了迂回的甬道,如同每一年的除夕一樣,走到了她的身邊,“師父,又除夕了,徒兒來陪你守歲了……”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背靠著白玉床,低頭將懷里的酒壇封口揭開,醇厚的酒香味很快散發(fā)了出來,“真香……雖然比不上老師傅釀造的,不過第一次能做出這樣的成品,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吧?”他捧起了酒壇送到了嘴邊,烈度適中的酒進入了口腔,“咳咳……”他嗆咳了出聲,喝的太猛太急了,“該拿酒壺來的……”一邊嘟囔,還是一邊直接用酒壇往嘴里灌,習慣了之后,也便好多了,“師父,我好幾天沒來看你,你別生氣啊……”
他轉過身半爬起來,趴在了白玉床邊,近距離地看著她的臉,“那個男人居然自己找來了……他還送了我一副棺材……呵呵……當時我還以為……還好,他說是給我送的……他說他是來看我好戲的,而當年沒把你帶走也是這個目的,不管我是用你的血,還是一直守著你醒來,于他而言都是好戲!”抬起了酒壇又喝了一大口,滿臉的胡須已經(jīng)被酒給弄濕了,邋里邋遢地貼在臉上,“他這次來是專程來告訴我,我等不到你醒來了,哪怕我活個長命百歲,我也等不到你醒來……等不到……等不到你醒來——”
他又猛然灌了一口酒,太猛太急了,酒水都濺到了她的臉上,他連忙伸手去擦,小心翼翼的,擦著擦著便又停下來了,她還是睡著,好好睡著,一直睡著,明明活生生的一個人,可卻始終這么睡著,好像無論他做什么無論他多努力,她都視若無睹,都完全不在乎一般,她——
他又灌酒,只是灌到了一半忽然又停下來,僵了數(shù)息,猛然抬手砸了酒壇,嘭——巨大的聲響在密室中顯得更加的響亮,酒香充斥了空氣中,濃郁的讓人窒息,他雙手握在了她的肩膀上,熏紅了的眼眶滿是憤怒和不甘,“十六年了!師父,十六年了!你到底還要睡多久?!你到底還要睡多久?!”
他屈服了,他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堅強那般的無私!
他不想只是這樣守著她,他想看到她醒來,他要看到她醒來,他想聽她說話,哪怕是罵他,他還想正式地向她表明心跡,像世間每一對癡男怨女一般,他想要和她長相廝守,永遠在一起,他甚至想要在他生命盡頭,將她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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