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安陸州】
云夢澤畔,肥沃的江漢平原上,位於漢水中游安陸府猶如一顆明珠,鑲在荊楚大地這片如詩般的綠裳上。秦發(fā)兵征伐六國,大敗楚國後戰(zhàn)神秦將白起領軍占領楚國郢都,白起將此秦楚接壤處取名為「安陸」,喻以保秦國南疆之意,開府、駐軍和設吏分官授職,安陸之名由此而始。秦時明月,漢時關,古月照今人,安陸之名一直沿用至大明鼎定至今。
當初太祖朱元璋分封諸王至各地還讓他們手握重兵的用意就在於簡明的兩句話「永綬祿位,以藩屏帝室?!挂簿褪翘煜掠肋h都是朱家的。漢高祖劉邦說過: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對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而言就是:非朱氏而王者,朱王共擊之;其中封至安陸府第一位名義上的主人名叫朱棟,他是太祖第二十三子,朱棟三歲時被冊封為郢王,遲遲至永樂六年才到安陸就藩。天不假年,朱棟僅二十六歲離世,無子,朝廷廢藩。
第二位安陸的主人是朱瞻垍,明仁宗朱高熾第九子,永樂二十二年封為梁王,宣德四年就藩,僅三十歲離世,無子,再度廢藩。
第三位叫作朱佑杬,憲宗朱見深第四子,成化二十三年封興王,弘治七年就藩,皇帝親哥還陸續(xù)賜給他郢王、梁王香火地和兩府留下的莊田,合計近四千三百頃,可稱得上帝恩深厚,朱佑杬乘船南下時有一群白sE烏鴉前來相送,看見的人都感到意外。正德十二年朱佑杬去世享年僅四十二歲,皇帝朱厚照賜諡名「獻」,朱佑杬生的後嗣中除了一子外其他都夭折,這名獨存的兒子叫作朱厚熜,於是十二歲的朱厚熜繼父親的王位成了新的興王。
晚上,十五歲的少年興王朱厚熜吃了晚飯,坐在書房里讀起宋人h履翁的「古今源流至論」,書中提到:「以天下之責任大臣,以天下之平委臺諫,以天下之論付士夫,則人主之權重矣。夫權出於人主,則臣下稟國家之命而不敢欺,藩鎮(zhèn)憚京師之勢而不敢慢,夷狄畏中國之威而不敢侮。然人主之所謂總權者,豈必屑屑然親事務之細哉。夫茍屑屑然親之,則其聰明必有所遺而威福必有所寄。聰明有所遺者,乃生患之原;而威福之所寄者,即弄權之漸也。是故權不可以不歸人主,而必重廟堂以總之;政不可以不在廟堂,而必擇臺諫之臣以察之;言不可以不從臺諫,而必通天下之情以廣之?!?br>
藉著燭光朱厚熜搖頭晃腦朗讀了一段後竟然拍手叫好忍不住說道:「圣明天子理當如此?!挂幌氲剿莻€頑劣貪玩的堂兄朱厚照,本來的興奮一掃而空。唉!朱厚熜嘆氣,突然轉念一想,藩王向來被皇帝忌憚,後事不忘前事之師,太宗以藩王起事坐天下後削藩更勝建文,宗室藩王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耳目下,自己怎能不慎之再慎以免引禍呢,少年興王把古今源流至論收了起來,將朱子語錄與論語擺在桌案上,然後密讀起王守仁的「朱子晚年定論」,他想一窺心學的奧秘,什麼是「致良知」「心即理」呢?
聰明好學又懂得收歛自己的興王朱厚熜若g年前還是個貪玩無知的小孩,如果與堂兄朱厚照b起來可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父王母妃外誰的話都不聽;知子莫若父母,按朱厚熜天賦聰明又機智過人來看這眼前七歲小孩將來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大壞會是怎樣的下場?興王朱佑杬與王妃蔣氏可不敢想。
該怎麼辦呢?興王夫婦深感憂慮,他們可是只有厚熜這顆獨苗啊,於是重金大禮請來名儒來為世子朱厚熜授課,按太祖朱元璋的設定,藩王不得做生意、應科舉和交往官員等等,太宗登基後對藩王更是處處提防與設限,總之藩王就是國家用銀錢圈養(yǎng)起來的高級囚徒,所以老興王夫妻對寶貝兒子的期望是做一個明是非識大T加上不出格的富貴王爺即可。
老師是聘來了,豈料情況未見好轉,老學究忙著「之乎者也」時,對老學究瞧不上眼的世子則忙著懟老師,幾堂課下來世子頑抗不改,老師被懟完換捉弄,捉弄完換羞辱,老師憤而辭任,世子繼續(xù)我行我素,老興王駡也駡過,罰也罰過,還連換了幾個老師,一批換了一批,結果大致一樣沒變。老興王沒有辦法找來長史袁宗皐商議,袁宗皐提議向朝廷借將,老興王同意於是寫了折子給宗人府希望由朝廷舉薦世子的老師,宗人府位高權低橫著一道G0u無法直接找內(nèi)閣商議於是呈給皇帝做主,朱厚照忙玩去哪里有空理這些,他轉頭把折子甩給內(nèi)閣首輔楊廷和,楊閣老接過折子見皇帝也不太待見這個外藩親叔,就無所謂的全丟給了翰林院處理。
楊廷和的意思是你們翰林院自己找一個人去當老師去;翰林院上下老少爺們沒有人愿意接藩王世子的老師這個職位,這職位既遠離家鄉(xiāng)又品秩俸祿低,毫無油水可言,加上離開京師數(shù)載對前途不僅沒幫助甚至還會耽誤晉升與外放任官,試想當世子老師任滿回到京師時,那些本同在官場起跑點上的科舉同年早跳二級去了,有些跳四五級也未可知,自己還原地踏步真叫人情何以堪,看看興王府的白頭長史袁宗皋就能明白了,長史看似藩王幕僚實掌王府一切政令,基本上與王府有關的事務都為長史之職責,連藩王上書都由長史奏上,長史就是朝廷派往藩王府的駐任官,既辦藩王事又為朝廷耳目,亦交通中央與地方。
袁宗皋於弘治三年中式三甲第五十六名進士,被選充興王幕府長史,從黑發(fā)到白頭至今三十有一年,正五品原地踏步數(shù)十載,既遠鄉(xiāng)離家又前途渺茫,再加上沒有油水可言,無怪乎士子皆視到王府任職為苦差。於是這燙手的職缺被丟到剛升任翰林院編修的新人頭上,二十五歲的童承敘鬼使神差的就這樣的被指派到安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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