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深處的書房，與往日的沉靜不同，今日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繃氣息。燭火在精致的蓮花銅燈盞中靜靜燃燒，將靖安王趙玦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書架上，顯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孤寂。
燕無咎站在書案前，身形筆挺如松。數(shù)日前，養(yǎng)父趙玦于夜談中隱晦提及，將有一項關(guān)乎江山社稷的重大使命交付于他，言語間帶著一種托付后事的意味，讓燕無咎心中生出幾分莫名的惴惴。然而，每當這種不安浮現(xiàn)，只要想到師尊江白晝那清雅溫和的面容與智珠在握的眼神，燕無咎便覺心安不少。師尊的籌謀，總是萬無一失的。
此刻，趙玦緩緩抬起頭，目光沉靜地落在燕無咎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上?！盁o咎，”趙玦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重若千鈞，“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托付于你?！?br>
燕無咎垂首，恭聲道：“孩兒靜候父王吩咐?！?br>
趙玦從書案的暗格中取出一枚通體黝黑的虎符，虎符上雕刻著繁復的云紋，散發(fā)著森然的威勢。趙玦將虎符輕輕放在案上，推向燕無咎?！斑@是調(diào)動王府親衛(wèi)與部分京畿兵馬的信物。如今朝中暗流洶涌，某些勢力覬覦皇權(quán)，意圖構(gòu)陷本王，顛覆大胤。為保全大胤江山，也為護住那些重要之人的周全，本王……已無退路?！?br>
燕無咎聞言，心中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愈發(fā)強烈。
趙玦看了一眼燕無咎，繼續(xù)說道：“本王思慮再三，唯有以‘叛國’之名，自我了斷，方能讓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徹底暴露，也才能讓陛下安心，讓社稷安穩(wěn)。”
“父王！”燕無咎失聲驚呼，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中炸開，讓他一時間難以置信。讓自己手刃養(yǎng)育自己多年的父王，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趙玦擺了擺手，示意燕無咎稍安勿躁。“而這個了結(jié)本王性命，揭發(fā)本王‘罪行’的人，本王選定了你?！壁w玦的目光銳利如鷹，直視著燕無咎，“這是對你最終的考驗，也是你真正破而后立，成就一番功業(yè)的唯一途徑。此事過后，你將是朝廷的功臣，是陛下的心腹?！?br>
燕無咎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握著虎符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待燕無咎帶著滿腹的驚駭與無盡的困惑，踉蹌著離開靖安王的書房，徑直尋到江白晝平日清修的雅舍“聽雪居”時，天色已近黃昏。
江白晝一襲月白長衫，正臨窗靜坐，手中執(zhí)著一卷泛黃的古籍，身旁的青玉小幾上，紫砂茶壺正逸出裊裊的白氣，帶著雨前龍井特有的清香。見到燕無咎失魂落魄地闖進來，江白晝并未顯露絲毫意外，只是放下書卷，提起茶壺，為他斟了一杯澄澈的茶湯。
“師尊……”燕無咎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將方才在趙玦書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述說了一遍。他期望從江白晝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期望這一切都只是父王荒唐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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