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請更衣?！蹦侨擞值懒艘宦?，藍(lán)地金錦鑲邊的祭服滑落，現(xiàn)出底下一件箭袖玄地云花襖子，那是她常穿的獵裝。一柄金桃鞘刀躺在木托上，藏盡鋒芒。
左不正驚愕，道，“你是……誰？”
燭光明滅，映亮那人頭戴的銅面。只見那銅面鴟目虎吻、獸牙黑膚，與她讀過的眾經(jīng)音義里描繪的羅剎惡鬼頗似。
那人將獵衣與刀遞予她，話里似有些微笑意。
“先前許過諾，如今卻已至應(yīng)約之時。四小姐，我來救你于水火之中。”
左不正倏爾想起那個寂夜。暗柳啼鴉，西窗斜月，她心已成灰，卻有一人在窗扉后輕聲細(xì)語，讓她活下去。
“是……是你？”左不正認(rèn)出了他聲音，悚然震顫。她伸出手，想觸上那人面頰，將銅面掀起，望一望其下容顏。“那夜你說……你是會為我蔽雪拂穢的神明，可為何你如今……卻以惡鬼之姿現(xiàn)于我面前？”
那人避過她探來的手，搖頭道，“是神是鬼皆無關(guān)緊要。四小姐，時候不早，請您即刻啟程，莫要讓在浮翳山海中的三小姐久候?！?br>
左不正愣愣地看他將縑囊抖開，將腳踏了進(jìn)去。這縑囊是受刑時使的，人牲會被置于棺床上，隔著囊布受刑，免得血肉零散。那人解下漆黑外衫，披在她肩頭，又取下羅剎鬼面，覆在她面上。
燭花搖影，她望見了那人的面容。并無青臉獠牙，也無神氳儼容。那是一張清減卻柔和的面龐，火光落進(jìn)眸里，似云中墮月。
“你不是神，也不是鬼……”左不正喃喃道，“你是個人。”
那人笑而不語。他的年紀(jì)看起來似乎比她還要輕，是個少年。
“你是要替我受刑？那二十二道刑囊括墨、劓、刖、割舌、斬首之具五刑，又會遭笞打、菹骨肉，你是個凡人，為何要替我受刑？”左不正心頭突突地跳，慌忙道。
“因為我要救你?！?br>
“為何要救我？”左不正哀戚地道，“你與我不過一面之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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