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窗戶俱都大敞著,光線十分充沛。一株白玉蘭種在前窗,遒勁的枝干看上去極有風(fēng)骨,可以想見,待來年春天玉蘭綻放時是如何的剛?cè)岵p心悅目。后窗種著幾株桂花和臘梅,秋天聞香冬天看景,一年四季皆是不同的享受。
邁過門檻,一眼就能望見三面巨大的書架,架上的書籍涉獵廣泛,包羅萬象,從話本游記到經(jīng)史子集應(yīng)有盡有,分門別類的安插在不同的格柵上,濃重的墨香味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書架的角落立著一尊巨大的陶瓷花瓶,是厚重的黑色,瓶里插得不是姹紫嫣紅的鮮花,而是幾根瘦骨嶙峋的枯枝。這樣怪異的擺設(shè)周武帝還是第一次見,但感覺意外的和諧,無端端將房間襯托出一股悠然寫意之感。一張黃梨木書桌靠窗擺放,筆墨紙硯一一陳列,沒有絲毫多余的裝飾,甚至連個香爐也沒有。
這間書房簡單到了極點,卻又處處透著玄機,是周武帝見過的最為獨具匠心的設(shè)計。由此可見,這間書房的主人是如何聰明靈慧,巧捷萬端。他站在門口怔楞了許久才跨進去,用復(fù)雜的眼神看向鋪開筆墨紙硯準(zhǔn)備作畫的孟桑榆。
以往來碧霄宮就像例行公事那樣,看見矯揉造作,盛裝打扮的德妃,他總感覺特別膩味,何曾費心了解過她?又何曾愿意與她多呆一刻?是以,這間書房他還是第一次來。很明顯,德妃也并不歡迎他,不然不會三年里從未提及半個字。
在這禁宮里,誰人不知道周武帝最愛談詩論畫,研讀古籍?為了迎合圣意,后宮嬪妃莫不爭先恐后的將自己染上書香味,以吸引皇帝的注意,偏偏德妃卻要反其道而行。若不是此番境遇,他可能會被這個女人蒙騙一輩子!
德妃刻意營造出一種沖動易怒,心無城府,手段粗陋的形象來迷惑世人,所以他當(dāng)初才會放心的寵愛她利用她,給予她權(quán)利和地位。但事實恰恰相反,這個女人不但不蠢,還聰明的可怕!誰會想到,一個剛剛年滿十四的小姑娘會有這樣深沉的心思?這樣闊朗的眼界?
若是一個月之前的周武帝發(fā)現(xiàn)真相,他絕對會暗暗賜死德妃,消除隱患。但變成阿寶之后,周武帝一次次刷新對德妃的錯誤認(rèn)識,從反感到欣賞,從排斥到親近,他現(xiàn)在的心情除了莫名的失落,竟連半點怒火也無法升起。
罷了罷了,你雖然瞞朕甚多,但看起來并無不軌之心,朕就不與你計較了。周武帝心中長嘆,繞著孟桑榆的書房開始轉(zhuǎn)悠。他前所未有的想要了解這個女人,去探究她隱藏起來的真實面貌。
書架的邊沿掛著幾幅字畫,落款皆是孟桑榆,字跡鐵畫銀鉤,蒼勁有力;畫作筆精墨妙,神工意匠,都是難得的佳品。看看這些字畫,再看看整整三面墻的書籍,誰還敢說孟桑榆是個不通文墨的將門虎女?就連慧茹恐也多有不及!
周武帝對著一副頗具靈氣的水墨畫瞪眼,心中郁郁。該死的女人,明明知道朕喜歡才女,稍微討好朕一點會死嗎?非要藏著掖著?他鼻頭抽動,噴出一股濁氣,然后泄憤似地扒拉耳邊的山茶花,將之扔在地上。
哼!既然你不想討好朕,朕為何要討好你?!肉呼呼的小爪子在山茶花的殘骸上撲騰,周武帝越加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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