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夏大人可還有事?”田琝已經坐在內廳,出言逐客,更有意強調了“夏大人”三個字。
“哦,我倒一時忘了?!彼稳唤釉?,轉過頭來,“我方才答應了夏公子,今日要將蘇公寫我家鄉(xiāng)新息那一首詩誦予他聽——想來公子是為了這個,還不肯離去?!?br>
他此時的語氣盡是歉意自責,不過這一句話當然是將奚落夏琰的又一由頭輕輕松松地送到了田琝跟前。田琝果然笑得打跌:“什么,這詩他都沒念過?武夫到底是武夫——這又何須勞煩宋學士——哪個還不會背蘇公的詩?”當下喊住個已走到門口的太學生,道:“你,你送夏大人回去,記著路上可得好好念給夏大人聽聽,也叫他多學點兒文墨,下回不必坐了從頭至尾,連話都應不出一句。”
那太學生連忙恭謹應了。夏琰也不生氣,笑道:“如此,在下便先告辭了。”目光與宋然一遇,他此時已知,宋然想告訴自己的定必就在詩中。
宋然還在連連告疚,一時幾乎有點口齒拙笨:“今日實是怠慢公子,原是我自言今日要誦予公子,說了今日就該是今日……”如此云云,表情誠懇已極。夏琰未作理會,自與那太學生走了。
這個宋然。他心道。我倒真不用給他擔心——看起來,他不但是懂得掩飾隱藏,連逢場作戲的本事也算爐火純青,單是就這么不動聲色地讓田琝借力將我損上一損,以田琝那般簡單脾性,怕是立時便要與他親近起來。太子本來就有意拉攏紹興六士,宋然如能借了田琝之力,在這內城想必非但能站得住腳,說不定還很能得太子的信任——于黑竹來說——若當真能在太子身邊安插下一個這么厲害的人物,今日之前怕是想都不敢想。
出了外面,夏琰便向那太學生道:“在下愚魯少學,那一首詩是當真沒念過,還盼學士能說予我聽聽?!?br>
那人知道他在內城亦有身份,又見他舉止有禮,也不敢輕視,便道:“那是昔年東坡大學士路過新息時隨寫。大學士詩作極多,這一首也不算十分有名,大人不考文試,不曾聽過,也屬尋常?!笨攘艘豢龋_聲而誦:
“昔年嘗羨任夫子,卜居新息臨淮水。
怪君便爾忘故鄉(xiāng),稻熟魚肥信清美。
竹陂雁起天為黑,桐柏煙橫山半紫。
知君坐受兒女困,悔不先歸弄清泚。
塵埃我亦失收身,此行蹭蹬尤可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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